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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偶尔会跟楚子航大晚上在饭堂或者卡塞尔其他什么地方聊天聊地聊人生。这种情况发生得并不频繁,也就一个月最多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在ID名为狄克推多发的内容为包下明治神宫的悬赏贴的那个晚上,楚子航看到这个贴的时候马上想起了某个说不定此时在失魂落魄的人,相比之下外面因装备部搞爆破实验而造成的熊熊烈火和校园里奔窜的蛇群反而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校服,起身出门。
路明非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好胃口。难过时更会化悲愤为食欲,对待食物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楚子航跟任何人都不热络。这种人永远是面瘫状态,他把命交给你,却不会浪费多余的一分钟对你笑笑,或者陪你闲聊。这种宁愿把往返一次餐厅吃宵夜的时间花在图书馆里看书的人,如今却坐在路明非旁边生硬地开启话题尬聊,即使是路明非也能一眼看穿楚子航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然后他跟楚子航就恺撒发帖悬赏的事件谈人生了。话题从恺撒跑到聊《上海堡垒》到路明非自嘲自己是屌丝,然后楚子航发怒了,把路明非吓得战战兢兢。
楚子航并不是一个容易发怒的人。对他而言这种愤怒实在是莫名其妙,按照他的性格不该对别人的事那么在意。
可楚子航讨厌路明非话中那种无力感,他已经把“无力感”这三个字从自己的字典里抹掉了。在那个大雨倾盆死里逃生的夜晚,弱小无力的他只能跄踉地跑向那辆已经遍布苍夷的豪车,在深刻得要烙印在灵魂里的死侍尖叫声和楚天骄的怒吼和奥丁坐骑发出的轰鸣声中,浑身发抖,操控着迈巴赫,慌不择路地从尼伯龙根里逃跑了。
自此以后楚子航就时常把自己逼到极限,仿佛每使用暴血增强一分,那天晚上自身弱小带来的无能为力会变弱一分。
有些事情固然是努力也无法弥补的,也有很多事情,不努力争取一把,就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弱小的话,就努力变强,哪怕花数十年也比不上天才,也好过什么都没做。
路明非那副一无所有的烂泥扶不上墙模样,让楚子航无法坐视不理。
会让他想起高中时看到路明非在下雨天说白烂话问柳淼淼能不能顺道载他一程被无情拒绝的时候,路明非那低下去的头颅再抬起时,嘴角那掩盖情绪的,令楚子航想上前给他一把雨伞的笑。
如果路明非不说出来他对陈墨瞳的喜欢,他那被隐瞒下来的感情就一钱不值。也许他会作为陈墨瞳和凯撒两个人的小弟被邀请在婚礼上做伴郎,在华美的婚礼上给天造地设的璧人当陪衬,脸上挂着羡慕和祝福的表情,对那两人说一句新婚快乐或者早生贵子。然后终有一天,他会带着对已为人妇的陈墨瞳无处安放的感情死掉,甚至没有人知道。
在杀死耶梦加得后,气息奄奄的楚子航以为自己死定了,三度暴血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他睁开眼,已经被灼烧成两个黑红色血洞的黄金瞳连视物也无法做到。他感受到有液体滴落在他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临死之际总会在脑海里走马灯,气息微弱的楚子航躺在路明非怀里,想起很多事情。
在苏菲拉德披萨馆,楚子航理直气壮地在门外偷听了几分钟,推门而入替学生卡临时被冻结结不了账的路明非解围,路明非没有他想象中的如蒙大赦,低头跟着他上车的模样反而像足了在大雨里湿透却无人问津的丧家犬,回头满脸难过又发狠地拿回滑稽的马桶圈。
中庭之蛇事件过后,楚子航躺在病床上问路明非什么情况下回确信自己喜欢一个女孩,路明非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再对上视线时满脸的孤独,不甘和难过,离开病房时用萧瑟的背影留下的那句“谁也不想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得那么扯淡对不对?连机会……都没有。”又是那么凄凉。
在英灵殿开听证会的时候,狮心会和学生会破天荒联合起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来戏耍调查组,在凯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睁着眼说瞎话下诺诺笑着扑到凯撒怀里和他拥抱,所有人起立鼓掌欢呼,只有路明非,从一开始茫然地跟着鼓掌,到一步步后退退出人群里,把自己逼到角落逼到墙边,怔怔地看着人群中心拥抱的那对情侣,脸上不知是羡慕多一点还是寂寞多一点。
明知道不可触及,无法实现,却还要怀揣着希望,一直是那副怂到不行的软蛋模样,有时候却会无由来地热血一把,跟少年漫里叫嚣着正义的令人嗤笑的傻子似的,可是该到装逼一把来显示自己有多么伟岸的时候又怂了。又固执又怂,缩着肩膀低着头就能被人群淹没,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路明非。
和楚子航一样孤独的路明非。
令楚子航不禁多管闲事的路明非。
未来势必会超越他和凯撒成为卡塞尔新一代屠龙精英的路明非。
此刻还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路明非。
楚子航闭上眼睛。
[───]
沉睡在无边黑暗里的一部分意识因为【某样东西】出现了苏醒的迹象。
然而【那个】只让一部分意识醒了过来,这部分意识只察觉到【自己】在比墨还要深,比沼泽还要深,比夜还要深的黑暗的地方。
[————]
【那个】持续地,一点点地,渗透进这里。
在【那个】的影响下,黑暗变得稀薄了些,虽然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至少他的意识在逐渐恢复。
他开始察觉自己的意识与身体分离开来,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朝着黑暗中的某处【看】,仿佛【那个】就是从他【看】的方向传来。
“醒——”
是什么人的声音。他想。
非常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快点——”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意识里悄悄形成。
他开始意识到【身体】在动,他开始想知道那声音在说什么,他开始想知道这黑暗外面是什么,就在他升起这个想法时,有嘎啦嘎啦的裂痕声响起。
那个声音蕴含的情感毫无征兆地砸了过来。
“楚子航!”
黑暗被撕裂,视野变清晰,在这个被言灵伟力蹂躏肆虐过的尼伯龙根里,楚子航的脑袋被一双还流着血散发着高温的手固定着,由此他只能看着这双手的主人。
“你他娘的总算醒了……”满脸脏污与灰尘,已经凝结的伤口散发着铁锈味,身上到处破破烂烂,凌乱的发,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一副刚从战场恶战完的模样,却有着惊人的移不开眼的力量。
楚子航喉头滚动,有什么呼之欲出。
那双捧着他的头的双手开始颤抖,手的主人刚刚松了口气的表情迅速被慌乱取代,那唤醒了他的声音浸透着急切。
“喂!你该不会被奥丁洗脑了失忆了吧?”
张口就是白烂话。
楚子航一愣,那个名字一时间脱口而出:“路明非。”
接下来换成路明非愣了。
两人对视几秒,路明非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连忙移开了视线,楚子航这才从刚才那股莫名令人心悸的奇怪氛围清醒过来。
楚子航环顾四周,盯着已经转过身说着“既然醒了就快走吧,这里撑不了多久了”的路明非微微驼着的背,问出一句话使人脚步顿住:“你是怎么进来的?”
“……千辛万苦进来的呗,还能怎么进。”
路明非没有转过来,楚子航盯着那开始绷紧的背部线条,咄咄逼人得不像一个刚脱离死侍状态的混血种:“你是怎么让这个尼伯龙根濒临崩溃的。”
“……早知道就不要把你叫醒了。”
路明非转过身,疲惫地扯出一个苦笑。
能一瞬间抓住路明非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进行推理并反问,路明非心想这人头脑这么清醒让他怎么搪塞过去。
路明非最终也只能说:“走吧,至少这里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
比起以前更会避重就轻回避话题了。楚子航心想。
路明非变了,又好像没变。
变得可靠了,即使身上多处受伤也没让楚子航走在前面开路,不开口时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低头叫车的样子,疲惫却强颜欢笑想让刚刚脱离困境的楚子航安心的样子,令楚子航多看了不知多少眼。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会一边跟他吐槽他有多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的踪迹并从奥丁手下将他救出来,然而路明非只跟他说了因为奥丁的力量,他的存在被抹消,因果也因此被扭曲,路明非甚至成了取代楚子航的仕兰女生的梦中情人。
楚子航没能完全压抑住心底蔓延开来的焦躁,不自觉地沉下脸。
他并不傻,自然能感觉到路明非有所隐瞒。路明非尽量轻描淡写地描述了在全世界所有人都遗忘了楚子航唯独只有路明非记得的情况下,如何大海捞针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的踪迹。
楚子航盯着路明非的脸,后者没有跟他对上视线。
视线回避。
有所保留。
楚子航喉结上下滑动,半晌后只能说出:“路明非,你……没事吗?”这样无伤大雅的关心。
路明非这下可算对上楚子航的视线了,他闻言双眼微微睁大,一副呆呆的模样,眨了眨眼,神游天外地回以几个字:“没事,就有点累。”
接着便一路无话。
楚子航在诺诺和芬格尔口中得以知晓更多细节。在听闻芬格尔开玩笑的那句“师弟他为了找你那拼劲,我都差点怀疑你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升华为伟大的爱情了。”后,楚子航怔住。
“他……有点不对劲。”
楚子航眼帘低垂,低沉如大提琴的声线悠扬响起:“他好像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我问他是怎么把我从奥丁手下救出来的,他一直没有说更多细节。”
即使楚子航沉下脸无形散发出不可抗拒的气场也被那人打哈哈糊弄过去。
芬格尔看着被困惑和不自觉的在意情绪笼罩的楚子航,勾起嘲讽的弧度:“毕竟到处问人记不记得一个叫做楚子航的人,多次失败而归,在卡塞尔被当成了一个臆想不存在的人的疯子,被秘党通缉,还要跟奥丁死拼……”
一字一句残酷地化为无形的手捏紧心脏,等楚子航意识到时,竟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他怎么撑过来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感觉他这么拼啊?”
楚子航找到能跟路明非敞开心扉的机会时,路明非在卡塞尔食堂大吃特吃。
似曾相识的情节。
楚子航无由来地认定路明非这次不是因为陈墨瞳。
楚子航拉开椅子的声响响彻空荡的餐厅,路明非抬眼看了一眼楚子航,继续埋头解决盘里的食物。
楚子航就这样看着路明非吃。
直到路明非酒足饭饱,楚子航皱眉,视线追随着路明非大口喝光的啤酒瓶,还是忍不住开口:“别喝了。”
“呃。”路明非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现学生会主席吃饱了摊在座椅上神游天外地发呆,嘴上的油光尚未擦去,时不时打个酒嗝,这副不修边幅样子要是让路明非后援团的人看见了,保不准有多少人脱粉。
楚子航倒是见惯不怪,他坐在路明非旁边观察了好一阵子,在路明非的吃相里发现不出当初恺撒宣布订婚时那借吃消愁的氛围,反而有几分悠然自得享受美味的余裕在。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能把旁边看着路明非吃的楚子航都看出了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的念头。
仿佛知晓楚子航心中所想,路明非终于脱离神游状态,顶着那张没擦嘴的脸问楚子航:“师兄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几秒后,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路明非。
“噢噢谢谢。”路明非接过并道了谢,然后毫无征兆地进入正题:“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楚子航还在找切入话题的点,被路明非单刀直入地问了一时间卡了壳,空气突然安静。
“……路明非。”
“师兄你要是找我道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啊,我们俩谁跟谁啊,过命的交情。”路明非靠在椅背上摆摆手,楚子航闻言,抿唇,沉下脸色,反而不甚高兴。
“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楚子航不按常理出牌让路明非愣住,这是搞哪出?
“我想知道。”
在路明非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楚子航,不是那个凌厉如出鞘的锋利刀刃的狮心会会长,不是那个分分钟暴血化为浴血屠龙的修罗的混血种,只是一个被几缕刘海半遮住戴了黑色美瞳的眼睛,身穿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的普通青年。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楚子航真的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路明非有一瞬间,真切的这样想着。
如果没有那个雨夜,是不是楚子航就不会变成后来总把自己逼到极限甚至连命都不要的杀胚。
如果苏小妍没有因为楚天骄太不靠谱而与之离婚,是不是楚子航就不会身处富裕家庭却丝毫感受不到家的温暖。
可惜没有如果。
无论是他还是楚子航,都成了【怪物】。只是因为身处在混血种遍地走的卡塞尔,才显得不足为奇。
“可以吗?”
曾几何时能听到楚子航似乎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语气。
怎么可能拒绝得了,毕竟是那个楚子航,他花了一半的性命救回来的人。
“师兄你知道我有个表弟吗?他是我婶婶的儿子,我曾经为了捉弄他开了一个QQ号假装自己是女的加他聊天,结果他真的上当了。”
“我婶婶很偏爱他,想他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份好工作,最好交个家世好的女朋友。”
“我表弟跟我婶婶最像的一点在于虚荣心,不过这东西我也有所以也不太好意思说啦。”
“其实说真的,我有时候很讨厌我那个表弟。”
“我爸妈从小就把我放在婶婶家,我寄人篱下,自然得听我婶婶的话,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更何况是她最疼的宝贝儿子,也就是我表弟。”
“那些兄弟姐妹会有的矛盾我就不说啦,师兄你意会一下就成。”
“小时候经常会感到委屈,但我有资格委屈吗?我委屈了又有用吗?”
“我就算撕掉脸皮较真儿有用吗?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吗?”
“太过计较的话反而会被说‘你怎么这么矫情’‘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对啊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懦弱无能,特别矫情,想较真又怂。其实早点认清事实不就好了嘛,还希望别人给你安慰?不存在的。没有人会给你拥抱的。其实我只需要个拥抱就好了,真的,但是不会有的。”
“能够出言安慰你就已经很好了,陪着你压马路啊陪着你喝酒消愁啊陪着你做这个做那个来消气的人,不存在的,这种人不会出现在我身边的。”
“谁会在意一个衰仔的喜怒哀乐啊?谁会在意一个衰仔他是不是被人欺负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啊?谁会啊?”
“到头来给自己安慰的也只有你自己,没有人会替你擦掉眼泪,没有人会在你摔倒的时候扶你,没有人会在你说你没事的时候再问你一句,你要不要一个拥抱?”
“没有的啊。”
“其实我不是真的没事啊,但是我知道没有人会认真的听我倾诉,所以我只能说我没事啊。”
“甚至这句你没事吧,也不是真正关心你,只是出于礼貌的下意识行为而已。”
“没有人会去探究你有没有掩饰自己的难过。”
“有时候你自己替别人出头,反而显得自己很傻,因为你根本就不需要做这种事情,到头来自己又讨不了好果子吃。你这是在图什么呢。”
“其实我暗恋诺诺也不是期望她会回应我什么,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回应我的,她没有跟我说‘就你还指望我会跟你在一起?你也配?’就已经很好了。”
“一个女生怎么可能会抛弃一往情深对自己好的高富帅男友,转而投奔一个什么都没有,没能力带给她幸福的屌丝的怀抱呢,这是只有二次元才会发生的剧情。”
“就像你暗恋的女明星,你只能在她公开恋情或者宣布结婚的时候,死了你这条心。你只能做这种事情,别的你什么都做不到。”
“她能够踏入你的生活,给你的世界带来光亮,就已经很好了。”
“有些东西,不是师兄你说打爆婚车车轴就可以解决的。你抢婚了,然后呢?你用什么给新娘带来幸福?你怎么让你喜欢的人衣食无忧?你怎么让你喜欢的人不跟着你吃苦?”
“难过有用吗?没用啊,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就像屠龙。我对着龙王,我能不害怕吗?我害怕啊,害怕得不得了。可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想付出我的生命啊,我可怕死了。”
“但我还是付出了。”
“然后在下一次要我付出生命的时候我更害怕了。”
“其实如果不是我在这里跟师兄你说了,没有人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师兄你一直追寻着奥丁的线索,肯定知道北欧神话里奥丁是被谁杀死的。”
路明非与楚子航对视,在楚子航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惊讶,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了然。
路明非以为路鸣泽会出来阻止,却什么都没发生。
不,说不定在刚刚那段时间里食堂除了他和楚子航就没有第二个人出现,就是小恶魔搞的鬼。
师兄会怎样看我呢,路明非心想。
一边对答案怀抱恐惧,一边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光是那把昆古尼尔,它一击必中的能力强得近乎诅咒。为了应付它几乎要了我的命。”
“如果让学校知道了我有这样的力量,我会面临的应该不只是那时候师兄你所面临的听证会了吧。”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楚子航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路明非眨了眨眼,想要故作轻松,却只能僵硬地突然沉默。
“目前为止只有你知道。”
路明非抬头死死盯着顶部的浮雕,试图掩饰表情,似乎这样做能留得最后一点自尊。
“杀死诺顿的,其实是你。”连疑问语气都省略了,路明非也干脆坦率承认。“是我。”
“在北京那次,我只杀死了耶梦加得,芬里厄……”
“也是我。”
“赫尔佐格。”
“我得说没有‘天谴’我也打不死那家伙。”
楚子航没再问下去,路明非内心还在激烈猜测师兄会不会转身就走到教授们和校长那里把他供出来或者更直接粗暴地把他打晕运过去。
没想到楚子航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渴了吗?”
路明非愣住,老实说,讲了一大堆话,还真的不止有点渴。
“你想喝什么,我请,冷饮除外,对胃不好。”
路明非艰难地抑制住说白烂话的冲动,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哑:“温开水。”
在楚子航离席的期间路明非持续懵逼,按道理剧本不该是这样啊????路明非还以为他得跟师兄上演一场无间道苦大仇深地飚演技还非常有可能撕逼互殴……结果楚子航像没事人那样去找温开水?????
卡塞尔食堂里自然是有24小时供电的饮水机的,要两杯温开水并不难,楚子航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纸杯放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没想太多马上拿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没几口一杯就喝完了。楚子航见状把另一杯水推前了些,在楚子航的示意下路明非才意识到,这两杯都是给他一个人喝的。
什么啊,这体贴程度,有点过分了啊。路明非把温热的纸杯捧在手心里,撇撇嘴。
“陈墨瞳知不知道?”楚子航毫无征兆地发问。
路明非反应了几秒,垂着眼看着那杯水:“都说了现在只有你知道了。”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对啊,为什么不让诺诺知道,那时候救了她的是路明非,那时候想哄她开心的也是路明非。
“我连诺诺的记忆都调整了,她不记得我在奥丁面前救下她的事情,因为我不想她对我感到愧疚。”
“其实不这样做反而会更好对不对?她会高看我不止一眼。”
“可我不想这样。”
“她不需要对一只猴子救了她不止一命她却不知道而感到愧疚。”
“她只需要当个风风火火的女王或者公主就好了。哦她现在已经是未来加图索家族的主母了是吧?那她应该关心的就是如何跟老大过好日子。”
“唉说多了都觉得自己特别丧特别矫情,师兄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路明非。”
“啊?”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这个世界欠你很多,包括我,所以对不起。”
“…………什么啊,师兄你可没欠我啊。真的,我没说笑。”
“你能对我敞开心扉说这些话,代表着我是可以让你敞开心扉,让你可以依靠的人,这一点我很高兴。”
“……师兄你这么说让我很不好意思诶。”
“你说了这么多这么丧的话,让我很难过。你身上的孤独,给你造成的伤害,也许已经永远没办法愈合了,所以我想,也许之前没有能够在你难过的时候陪伴你的人,但之后不会了。”
“……”
“我会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的话。”
“…………………………师兄你个骗子。”
“什么?”
“你这个不要命跑去给奥丁送死的人好意思说?”
楚子航一时失语。
“当初在巴西完成任务回来,听到狮心会会长前来拜访的消息,我还很高兴,心想我跟师兄好久不见了,难得有机会叙叙旧……”路明非突然顿住,过了几秒后才将那口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空气咽下。
“结果来的是一个冒牌货。”
“我认识的那个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我认识的那个仕兰高中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楚子航,我认识的那个明明是个面瘫却会在奇怪的地方八婆答应我要打爆婚车车轴的楚子航,他突然间从世界上消失了。”
路明非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缩着身子,声音不稳,令楚子航放在桌上的手开始收紧成拳。
“我心想开什么玩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当我怎么也无法找到证明师兄你存在过的证据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我以为我在学生会现任主席的光环笼罩下能在师妹们面前装逼耍帅了,起码有了点资本和底气,但所有人都以为师兄你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存在的时候,我感觉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以为我是前途无可限量的成功人士,穿着帅气的风衣定制的皮鞋和名贵手表,贼拉风。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只是一个穿着学生会的人给我订做的衣服的废柴啊。我其实是个怪物你们知道吗?卡塞尔学院就是个怪物扎堆的地方,而我又是怪物中的怪物,我除了是个混血种,我还能召唤恶魔嘞!是那种以灵魂为代价才给你力量的恶魔咧!听起来是不是很牛逼?不光如此我还是个神经病!全世界只有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叫楚子航的怪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跟我出生入死,可他忽然就消失了,就像阳光下的泡沫。”(注1)
被楚子航抱在怀里的路明非不出声了。
楚子航大概是顺应了自己的心意实施了能够给吐黑泥的路明非安慰的行动,简单粗暴却有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那句“其实我只需要个拥抱就好了”。
楚子航抱的力度算不上温柔,只能说比那种想要刻进骨骼里的拥抱要好上几分。
两人都没说话。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路明非在这个用力的怀抱里无处可逃,他好想说师兄你真的不是在勒着我的背吗,这力道要是抱女孩子可不好啊。
那些委屈,那些软弱,那些孤独,以要淹没路明非的速度蔓延了上来。
路明非想起了当初从师兄病房出来就碰到给师兄带银耳羹的夏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弥欢快地进去病房带上门,那时候的苦涩心情。
路明非想起了楚子航消失后他去找诺诺想借助她的侧写能力却做了无用功时一点一点弥漫上心头的绝望。
路明非想起了在尼伯龙根里认出了因过度暴血化为死侍的楚子航时一直以来绷紧的弦松动使得他脚步不稳,一步一步缓慢接近已经摆出攻击架势下一秒就要攻过来的楚子航,用最后残留的力量控制住楚子航的动作,抬起沾着血迹的手去触碰楚子航的脸庞,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时的心安。
完了,路明非你完了。
满脑子想着一个男人,心情随着他起起伏伏,还能不能维持正直的革命友谊了。
在路明非胡思乱想之际楚子航放开了他,手还维持着握住路明非肩膀的状态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路明非不敢看楚子航,视线躲闪偏着头胡乱地敷衍了一番,想挣脱楚子航的手,楚子航皱眉,反而加大了力度一下子把路明非打回原形。
路明非蔫蔫地埋怨:“放开啊……两个男的拉拉扯扯的,怪难为情的。”
楚子航这才察觉到不妥,分开一些距离,掩饰性地清咳了一声,又唤了一声:“路明非。”
“干嘛?”路明非还沉浸在自己刚摆脱一段暗恋就又投入一段暗恋中的杯具里,回应楚子航的语气极其糟糕,面对莫名其妙开始闹脾气的路明非,楚子航只得十二万分认真地哄。
“你不需要自怨自艾,说自己是怪物,明明我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对你自己是怪物而产生恐惧,却不会对我这个怪物产生恐惧呢?”
路明非发怔,楚子航的直视配上饱含真心的言语,令路明非几乎要产生自己有被这个人好好重视着的错觉了。
“如果是害怕无法回头的话,我和你都是混血种,在屠龙时燃尽最后一滴血,使出最后一丝力量,化为骇人的怪物,无论是我还是你,超越血统临界后都会面临这样的结局。”
“披着人类的外皮,拥有怪物的力量,这就是混血种。”
……好像说的也是哦。路明非无言以对。
“你所担心的是一旦被发现你能够打败具有扭曲因果力量的奥丁,校董会自然会怀疑你是否是那个比奥丁更高一等的存在,所以才能打败奥丁。”楚子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吓得路明非心情如同等待判决生死状的临行犯。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既然连被奥丁袭击的陈墨瞳的记忆都被修改了,剩下知道实情的,也就只有你和我——还有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给予你力量的恶魔。”楚子航一旦用严肃的神情说着正经事就会散发一种压迫感和精英气场,仿佛自带言灵·皇帝buff,身为S级的路明非硬是被压迫得呆愣地点点头,师兄这难道是……
“也就是说……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沉默。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还不放心,直截了当地问:“路明非,我能够让你信任吗?”
路明非在那目光里坐立不安:“那是当然的。”他要是不信任楚子航,又怎么会告诉他这么多。
“那就相信我能够回应你的信任。”
“……好咯。”路明非撇撇嘴,怎么有被托付秘密的人这么霸道的要求托付秘密的那个人相信他的。
“现在你放心了吗?”
路明非泄气趴在桌上,他相信师兄的人品,既然师兄都这样说了,反正该泄露的都泄露了,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以后再遇到龙王级的目标,我会申请和你一起出任务。”
“…………啊?”路明非傻眼,这难道是……监视?
楚子航面不改色:“掩人耳目。两个怪物凑到一起要是杀起来没控制好力量也是情有可原的。”
日,还有这种骚操作?
敢情是两个暴力杀胚凑一块就暴力程度1+1>2了是吗???
注1:引用自龙四原作+一点点修饰